土家族的摔碗酒

 今天，我在湖北省恩施土家族自治州的首府恩施市做了一场健康报告。晚上，邀请方开车拉我到了离恩施市区3公里的“土家族女儿城”里去喝“摔碗酒”。这个女儿城是一个国家四A级风景旅游区，是全国土家族文化的集聚地，也是武陵地区城市娱乐消费的中心和旅游集散地，主要是土家族的文化，如餐饮、娱乐演艺、民族产品购物、民族文化的展示等，以“吃”为主。 这土家女儿城囊括了三百家小商品店，五百家风情客栈，三十家特色餐饮，四十家美味小吃，八千平方米的景观草坪，一万平方米的综合运动中心以及全国首创的室内情景剧场——女儿城大剧院，同时还拥有湖北省内最大的水上乐园，供孩子们嬉玩。恩施土家族最负盛名的特色民俗相亲活动——女儿会，每年7月12日在这里隆重举行，据说这清江两岸的姑娘长得水灵，来自湖北各地、台港澳的男士们都蜂拥而至，到这里来相亲，娶走了许多山里漂亮的女孩子。文化大革命结束不久，这里很贫穷，不少女孩子都嫁到了台湾去了。
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后，在1957年成立了湖南省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。1983年又成立了湖北省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，其后还成立了酉阳、秀山、石柱、长阳、五峰、印江、沿河等民族自治县。同盟会的革命志士向警予是湖南的土家族。国务委员戴秉国是贵州的土家族。著名的画家黄永玉和著名演员许晴都是土家族。 主人请我到了一家叫做“巴人堂”的大型古建筑酒店里吃“摔碗酒”，为什么叫做“巴人堂”呢？因为土家族里有一部分是古代长江山峡“巴国人”的后裔，但不是巴国主体民族“巴族”的后裔，他们从当年四川的长江山峡的大山里来到了湖北的恩施，恩施的利川县等就在长江山峡的大江边上，属于长江山峡的一部分。巴人堂

 “巴人堂”酒店里面热闹非凡，地上摆了上百张桌子，全都是农村里的那种木头矮桌子，柳木椅子，桌子上摆满了冒着辣泡泡的腊蹄子火锅、青江鱼、合渣、蕨粑、熏干子、腊肉等等土家族菜，还有小碟的泡黄豆、泡辣椒、腌韭菜、萝卜皮、凉拌侧耳根等等。这里是下里巴人的普通老百姓的美食天下，没有山珍海味，不是豪门盛筵，价格比较便宜，不少当地菜别的地方还真没有，所以，外地来旅游观光的，包括老外们全都上这女儿城里来，因为太有民族特色了。
大家一边热火朝天的吃着喝着，一边看着舞台上的民族歌舞表演，吃的看的听的感受的，全部是土家族的文化，很有意思。
我们一桌人也坐在小矮木头椅子上喝着“摔碗酒”。

   据说这“摔碗酒”的风俗起源于周朝。按他们本地人的说法，与土家族的英雄先人巴蛮子有关，历史上，土家族先民被称为“蛮”或“夷”， 巴蛮子是他们的一个氏族首领。当年因为外族大兵压境，巴蛮子去旁边的楚国请求救兵，楚国要求土家族给他们三座城池。楚兵解救了土家族之危之后，楚国要巴蛮子割让三座城池，巴蛮子不忍心割让自己民族先人留传下来的宝贵土地，于是割下了自己的头去顶替城池。他重了信誉，保全了民族。“将吾头往谢之，城不可得也！”而在他割下自己的头之前，他喝了一大碗酒，然后摔碎了酒碗，拔剑自刎。这种大义大勇的男人，天下少见，其实他也是没有别的办法，够英勇悲壮的。后来土家人为了纪念他，也是学习他的豪气、他的做派，学习他的舍身取义，学习他的决绝笃诚，就有了喝了酒后摔酒碗的风俗。

  这“碗”其实是一种比较小的略深一些的盘子，有小饭碗那么大，是陶做的，并不精细，如果要是现在的白瓷碗，那可就贵了。请你吃饭的主人给你的小碗里倒上白酒，一般在几钱至半两之间，你一定要一口喝下去，这是人家的民族风俗，不喝你就别到这里来，喝完后你一定要将碗摔到地上摔碎。我当时想，要是主人一碗里给倒上了二三两酒，那还不两碗三碗就把客人给灌醉放倒了呀！但这里的主人都比较善解人意，只给你倒上几钱半两的。我当时想，一桌十个八个人，那一顿饭要摔碎多少碗哪？要花多少碗钱哪！是的，每喝一口，你一定要喝干，喝完后一定要将这碗摔碎，所以请客的主人点完了菜之后，他就到酒店老板那里去买碗去了。我们这一桌买了一百个碗，有的桌子人家买了二百个碗。

  我想，摔了这么多的碗，那得要花多少钱哪！我问了一下主人，他告诉我，他买的这种碗，一块钱一个，一百个碗一百块钱，如果没有摔完的，可以去退给老板。我想，那老板没准就几角钱一个批发回来的。

   这摔碗也是有讲究的。你一口喝干了以后，不能碗底向下的摔下去，那样碎片溅起来会伤着旁边的客人。主人教我，要双手拿着那个酒碗，碗口朝下平摔下去，这样就不会溅起碎片来伤着别人了。
每个桌子的下面和旁边全是这样摔碎的酒碗，男人们摔，女人们喝了也摔，酣畅淋漓，连喊带叫，整个酒店里面自然是摔得天翻地覆，稀里哗啦，轰轰烈烈，碎声一片的。老板在那边大声喊着：兄弟们摔吧！摔吧！碎（岁）碎（岁）平安！其实，你摔得越多，酒喝得越多，菜吃的越多，他口袋里的钞票当然也就更多多了。
“摔碗酒”在当地也叫“biang  biang酒”。Biang  biang，是个象声词，是器物落地碎裂的声音。当地人三五好友的碰上了，就说，走，喝“biang  biang酒”去！
我查了一下资料，还有另外一种说法：“摔碗酒”源于土家族，在古代是土家儿女上战场前的一种壮行酒。民间传说是在某个时代，土家族的两个族长兄弟之间有了恩怨，为了民族的生存和发展，两人决定尽释前嫌，于是共饮一碗酒，以示今后的友谊与团结，喝过酒之后，将碗摔碎，以泯恩仇，也显示了两人的肚量和豪气。土家族的摔碗酒，远近闻名。到了恩施而没有去喝摔碗酒的，是一件非常遗憾的事情。
在这推杯把盏、觥筹交错的欢饮之夜，在这摔声一片，你喊我叫的热烈气氛之中，我不禁想到，“摔碗酒”其实是土家族民族文化传承沿续的一种风俗，在土家先人豪爽、粗犷、勇敢的民风遗存里，我们是不是要记住：作为   一个男人，应当像“巴蛮子”那样，勇敢、担当、信用、无私呢？
微醺之际，涌上来了几句未经雕凿的粗词：“山寨族风存，摔碗酒香浓；一碎平安里，男儿当自雄！”